- 金錢
- 1233
- 威望
- 3505
- 貢獻值
- 26
- 推廣值
- 0
- 性別
- 保密
- 在線時間
- 327 小時
- 最後登錄
- 2025-10-16
- 主題
- 24
- 精華
- 0
- 閱讀權限
- 70
- 註冊時間
- 2011-11-4
- 帖子
- 2172
 
TA的每日心情 | 奮斗 4 天前 |
---|
簽到天數: 2362 天 [LV.Master]伴壇終老 - 推廣值
- 0
- 貢獻值
- 26
- 金錢
- 1233
- 威望
- 3505
- 主題
- 24
|
到大桥边,停车休息,该死的车灯又不亮了,这里停车有点危险,过往的车看不到我们,容易撞上来。畜生不如从包里掏出个手电架在车头上。我们在公路上仰面躺下。我说,这云啊,好像我小时候看过的那些云。我以前觉得看云是浪漫的事情,现在常常看云觉得心里悲凉,飘忽无定。畜生不如说,没有时间地点之分,境由心生而已。
0 {- v& G9 W+ o% V, [' \0 c+ r8 f0 E, l+ r
一辆车摇摇晃晃地开过来,车灯很奇怪,微弱的很,还很高。黑暗中看不清楚这是辆什么车,我赶紧举起手机亮灯对准自己,意思是人在这儿呢,别乱开。开近了才看清楚是一辆手扶拖拉机,车上坐着几个藏民,其中一个站在车厢里的举着个手电筒照路,哈哈,和我们一样。还玩忽职守地用手电照照我们。我扮了个巨丑的鬼脸,吓唬他们。他们倒是很友好,大声喊:扎西德勒。3 I' u2 @* W7 k: X1 J6 {
6 i8 g+ q4 s- ~4 x1 x3 v
“你为什么离家呢?这么久都不回去。”畜生摆出一副要和我聊聊的样子。
4 R4 k! P" n0 A7 g/ M0 C
2 h2 u" f! l1 D$ E, L( Y7 | _ “江湖儿女日渐少,我来凑热闹。”我玩笑地说。
\ I" o/ a' r7 b z0 I+ z* h4 ^ q5 I0 P, _5 l
“你眼里常常有一种神情,让人看了难过。”畜生不如认真地说。2 V; Z1 w9 c. J6 V" a
+ @- O4 A+ \# H! F
“畜生,我不想说我的事情,也没兴趣听你的事情。最好是相互都不要问。大家又不是很熟。”我下意识地让自己离他远一点。, f+ l6 \1 S9 f
+ I( _8 t+ ~" z4 W4 L
“随便聊聊吧。”畜生不如故作轻松地说。
7 n+ v8 x! s, R4 R# F. f$ Z* C) B5 m
“有什么好聊的。聊理想聊感情聊价值观?你不是知心大叔我也不是知心姐姐。”我不屑地道。
) ~2 e! U9 w/ k, q+ T% k; u6 T" G! w
“就聊理想吧,呵呵,我就是知心大叔。”畜生不如呵呵一笑。
+ p7 b1 |, {( C& d7 ~# R/ \' y! G3 N7 { e" J+ H& p$ o9 J6 p, i
“别和我谈理想,戒了。”我低头点了颗烟。' O: v( R) g7 p
7 J! _1 t. w3 \5 `- a# i
“戒什么也不能戒理想啊。理想是给人力量的东西。人生就指着它温暖,和活下去啊。”这个流浪汉竟然一本正经地和我谈理想,还这么文艺腔,真是令人觉得啼笑皆非。) U2 t8 D4 x# l' S' ~
" V8 D4 C/ B+ |4 c “我的理想是挑一担大粪上街,看谁不顺眼迎头泼一瓢。尤其像你这样的,泼两瓢。”我恶狠狠地说。他哈哈大笑,说:“太有意思了,你这理想可真痛快”。
- |$ q3 W- g7 S5 J5 e+ N* A
9 C9 b; C* k' Z& x: n4 N 我问:“畜生,你的理想是什么?”/ |4 c N7 K& H& [5 y8 d8 M
* P. y+ ]( h6 ]. R7 J" G- P& x$ | 他被我问的一愣,纠正我:“不如!叫我畜生不如。”转而学我的口气说:“理想,戒了。”想想又说:“有一天死在路上,被野狗吃掉,什么都不留下。这就是我的理想。”+ ]/ w/ ?! q u+ l/ J' Q
: I% w: y' _8 ~4 S; ~( u 我拍掌而笑:“好,死得干干净净,来去无牵挂,这也算强大的人生理想。”
; y7 _) |% ]; X4 L* Q" n5 e- u3 j7 @, H& f( d/ D4 s r
“为什么叫畜生不如呢?”我好奇的问。0 } L6 _1 g0 Z5 V- j
8 \4 `% B; w) c" ]9 V- t
“我连畜生都比不上,所以叫畜生不如啊。”他轻描淡写的说。* f5 h* R1 ^: r+ x8 p; i! y n
4 s0 F' ^) F. L4 \- M5 P# m- Y “何必这么妄自菲薄呢,你平生不过两件事不如人。”我逗他。
' W# c, B+ L' |. a2 U1 B( E6 E0 m( S& K! B
“哦?愿洗耳恭听”他很好奇。
1 R* \7 s5 }( K* Q; R: k. _% h* @3 q$ }' m1 ^" j
“这也不如,那也不如。以后叫你不如先生吧。”我笑道。
# @/ z% J/ h( L, B9 Q1 ]7 e( `* h1 i* g5 Z/ {
他哈哈大笑:“好,好,确实是这也不如,那也不如。”3 r% t! \% l1 R% W* z
I2 v7 N* z: ?5 V
“小砚,你心里有事情让你过不去,瞒不过我的眼睛。”他兜兜转转又回来。3 I; K3 G t2 i6 |
5 q o0 L; r" X9 \
我仰身躺下看天。“我心里事情多了去了,想杀人,想越货,想引导人民走上新生活。你是指哪一件啊。就你这破眼神你能看见什么啊?”
- w3 V+ o% L* {( a4 x4 R& e$ q) T8 c% y
“你瞒得过其他人,瞒不过我。一路你都显得特别高兴,一副没心肝的样子。但有时候你开怀大笑,转瞬眼里就出现一种迷迷茫茫的神色,让人看了心里难过,像是整个人都往下一沉。这种感觉我懂,我也经历过,我害怕你走我的老路。”畜生不如一改以往玩世不恭的语气,诚恳地说。, d3 h/ P; N1 W: A( _& ^
1 j# y3 x6 `/ e5 }% r3 l4 a$ n( X “我看起来很忧伤吗?”我挪揄地问。$ p: K! c$ `1 t8 h% F
1 o( \. Q- D8 X t “不,你看起来特别快乐。”畜生不如说:“这才让人担心”。
4 k7 L& E; @+ l$ W( X$ D9 [
+ t; k r7 B3 ~; _ “你好好地做畜生不行么,非得学人做心理医生?你知不知道让人得精神病的都是你这种畜生改行做心理医生的?”我恶毒地说。语言像毒液,伤到别人也伤到自己。我一点也不痛快。0 e+ G! O+ A# j( z& h) E( l3 J* D
0 e# i) I- j! U" s" q
他不再说话了。我看看他,他假寐。我也不理他,世界总算清净了。看着天空发呆。/ f8 O# x& n+ b9 d
5 c! H/ s: D& K) p0 J. T 静静的夜啊,睡不着觉,是吗?请拨打孤-山-夜-话~~~很神经地,这句浙江文艺广播电台里的一句话,穿越时空而来,让人忍俊不住要笑,又要流泪。
+ ? Z7 q' ]% v5 o1 g. k
: X" R4 d! ^0 E9 V) G# f. \7 d0 S- K 桥下河水哗哗地流淌着,大概是雅鲁藏布江。不知道是流向印度还是哪里的。河水流淌姿态,是日复一日的告别。
# v+ v' _. H$ V# C( l& z% \
) f1 H) Z* J) n0 F! g$ ^2 U3 G; a “不如先生,我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。这件事情很简单,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,我爱上了一个我鄙视的人,结果就是我连我自己都鄙视。”我声音不知为何哽了一下,说不下去,停了停,又道:“很抱歉让你在我人生最诡异的时候认识了我。请允许我偶尔小忧伤小纠结一下,不要用看癌症晚期患者的眼神来看我。大家都有病,不过你病的比我重。”我轻轻地说。! c: k% x! o5 o
; k' G. E; m+ H$ p. z 他看着我勉强笑了笑,拍拍我,说:“还记得我答应你的事情吗?任何我能做的事情,我都愿意为你去做。所以,你在需要的时候,任何时候,我都会在,等你差遣。”他的声音很温柔,剥离了一贯那种冷漠疏离。
6 a0 e( y- E4 N" R2 B% Q9 p- u
" w' F; h4 ?2 [5 a, w 我讲了个故事给他听,不关我的感情,仅仅是突然想起了的一件小时候的事情。. W" B1 F" W; b2 D$ O o
; s" E# C, g8 p! Z$ D 小时候,我家门前有条河,河上有打渔的人家,有个船家的女儿和我同年同月,巧的是她也叫小燕,她是燕子的燕,我是砚台的砚。同音不同字。那时候我们大概13、4岁,整日形影不离,她待人宽厚柔和,未开言先含笑,我精灵古怪,脾气倔强,对人事总不肯妥协,但我们俩却最最要好。连家里人都说让这两个小姑娘结拜姊妹,两个人比亲生姐妹还要亲。& L3 K8 ]- m( l4 U7 z9 T- `
& X3 {1 j! K0 ^0 u2 J( ^7 I) ~; q; a 夏天的夜里,她和我把小船摇到水中间睡觉。两个人躺在甲板上看云。夜晚的云比白天显得神秘深邃,变幻莫测。她会看云占天气,教我如何识别云。我看云总是随着想象力,漫口给她编故事。隔岸的萤火虫偎依在长长短短的苦艾草上,蛙鸣隐隐虫声唧唧,夜晚起了露水,将头发都打湿了,两个女孩常常这样看着云睡去。
+ {2 C, \0 J2 ~ B1 p# |; g
; v/ m+ Q0 o7 b: e. N 15岁的时候,她变了。她喜欢上了村里的一个男孩子。也是夜晚躺在小船上看云的时候,她羞涩地向我说起。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一面觉得这是羞耻的事情,瞬间连带自己都面红耳赤起来,一面又惘然觉得自己心里受到很大的伤害。但是我什么都没说,只是慢慢将话题扯开。但她又兜转回来。- r9 j+ c+ x( d$ u2 _
7 g* d' e8 N+ d3 l& J$ s! j! d* m5 i 爱恋一个人的时候是很想和人说起的吧?尤其是最好的朋友。9 H6 J* p' k3 X7 |
, ~* y& i, T( ]2 g) \7 R6 {
可是我当时不理解,甚至觉得愤怒。觉得她变了。变得怎样了,我又说不清楚。只是觉得自己很难过。她织了一条老长老长的白围巾,托我送给那个男孩子。我不情愿地说:“这么大热天气送什么围巾嘛,等到秋凉以后不行吗?”我不想替她送出去。她央求我,莫名其妙地说了句:“等到秋凉就来不及了。”我以为她是急切要表达她的情意。假意应允了她。那条围巾我偷偷地扔到山上去了。回来说送了,他什么都没有说。她很失落。我又觉得对不起她,但围巾已经被我扔掉了。我们渐渐隔阂,很少去找她。
* W. e) T8 a% a ?& f" s% i( n8 h. i( I) Z6 P8 `
夏天末尾的一个夜晚,她在熟睡的时候,翻身掉到河里去了。她哥哥顺原位马上下水,河里其他渔船上人也来帮忙。一直没有找到。直到天亮,她在下游飘起来。脸色红扑扑,宛若熟睡。她真的等不到秋凉。
# ^1 _7 O% U) B& E# L
7 F2 ]# Z/ U4 \+ U% P$ x 我受到极大震撼,一直一直做恶梦,梦见她,忧伤地问我:“送出去了吗?”我害怕极了。后来我跑到山上去找我扔掉的白围巾,那个围巾不知道怎么挂到树上去了,也许是风。象白色的招魂幡在风中飘荡。我抱着那条围巾回到家里后,大病一场。多年过去了,我也渐渐忘却,或者假装忘却。8 b7 T9 A. |( N
7 z4 \3 O% T( R 那些和她一起看过的云,就像今天晚上看到的云。隔了多年,它们在这里和我重逢。
' x& }. P5 S$ ^, |9 O4 N0 }! R5 r9 D3 O
这个故事和我的游记没有关系,只是那时候在路上我突然想起来,想讲出来。 |
|